对于身份权力不对等的构想,其实就是bdsm的核心。
有人提问,4848,总是在分析sub或者m的心态,能不能也分析一下dom或者s的心态呢?
收到这个留言后,别人我没顾上,倒是开始问起起自己来了,我为什么会有s的心态呢?最初的s属性可以溯源到哪里呢?
毕竟自己都没整明白,还分析个球哇~
坦率地讲,真的往前追溯的话,我可以回想起小学时候的记忆。
大概五年级的时候,我们班品学兼优的班长在上课时偷偷给自己喜欢的男生传小纸条,被班主任发现后当场撤了她班长的职,并且要求她把左臂上戴着的“三道杠”交还到讲台上去。
她被命令着站起来时,明知道自己犯了错,全程低着头不说话,却咬着嘴角显出不甘,直至她被老师催促着上交袖标,刚取下来时她就已经在掉泪了,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塑料袖标,一步一步缓慢地往讲台上走。
老师的手里像攥着无形的锁链,不断地往前收紧,她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走,那一边落泪又一边履职的画面,虽然只有短短几步,每一步却都好似踏在我心脏上一样,身体里生出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炙烤全身。
后来这个情节不断出现在我的青春期懵懂的日记和小说里,魔改成各种版本。
有的时候,班长不肯把袖标交给老师,老师便抽出教鞭对着她的手心猛打,质问她身为班长带头犯错该不该罚!而我则就坐在讲台隔壁,目睹着被打得梨花带雨,点头认错的班长心里砰砰直跳。
有的时候,我则自己成为了“老师”,拿着她的袖标对她说,如果你还想拿回去的话,那就得什么都听我的,如果你态度虔诚,我就考虑把它还给你。于是班长含着眼泪,人见尤怜,双手搓着衣角说“我错了老师,我什么都听你的。”
没错,这些幼稚的,无聊的懵懂性幻想充斥在我的日记本里,现在早已不知道扔去哪儿了。但每次回想起这些都不禁暗笑——不知班长是否知道,那时她短短地几步路竟让一位坐在后排的不知名男同学魂牵梦绕,请原谅我这些无聊的yy吧,毕竟这可能是文字工作者为一可以滥用职权的地方了。
这种情节太过吸引我,以至于我一直在想,班长交给老师的袖标,究竟代表了什么?为什么可以如此性感?多年后我才想明白,啊,原来是“权力”。这种对于身份权力不对等的构想,其实就是bdsm的核心。
奥斯卡·王尔德说,“世界上的一切都关于性,除了性本身,性关乎于权力。”
所以当老师要收回给“班长”的权力时,她即将完成“身份”上的跌落和反差,她即将变成和我们一样的普通学生,不再能命令我们打扫、收作业,甚至会失去别人眼里的光环,她变得可怜、懊恼,开始哭泣、乞求老师再给个机会,而老师却只是握着权力静静欣赏。
如果将这样的画面戏剧化,变成剧院里的音乐剧,很难讲这该有多性感。
福柯在《规训与惩罚》一书中这样描述权力和身份——
“基于权力的规训不用武器,也不用暴力手段,只要一个凝视,每个人就会在这一凝视的重压下变得卑微。”
而“老师”和“学生”这俩个身份之间天然就存在着权力的不对等,老师的职责天然要去为学生营造一种高阶的训练体系,通过告诉“学生应该做什么”和“不应该做什么”来训练人类幼崽的“驯顺性”和“实用性”,以让他们提前适应社会的规则。
所谓“实用性”,是指让学生掌握更多技能/知识;而“驯顺性”,则是通过规训让学生更容易受控,到社会上能立即成为公司、单位这种体系里可用的人才。
这两种特性和ds关系中dom对sub的权力规训实在是太像了,所以当我追根溯源,寻找我的bdsm倾向究竟来源于哪里的时候,我觉得正是“学校”——这个我人生中接触到的第一个社会权力机构,向我展示了权力和身份交织流动时的吸引人之处。
而等到了我的初中,因为我读的初中并不是很好,所以我经常看见小混混打人,就在校门外,拦住你不许你走,抢你的书包,翻里面的钱,翻不出钱来就打你,你顶嘴的话就被打的更凶。
我亲眼见过班里的男同学被打,打到求饶,只不过那一次我没有感到快乐,只感到恶心,因为在暴力裹挟的风暴里,我独自溜走,不敢上去帮忙。
老师和班长,社会青年和穷小子,在特定小情境下,他们各自都处于权力的两极,不同的是,老师要求班长交出权力,班长也知道自己犯错了同意交出权力,于是这个过程才可以被演绎地九曲回肠、爱虐痛心;而社会青年单方面压制穷小子,穷小子并非自愿而是被强迫,于是只能演变成一出纯粹的暴力冲突。
所以我觉得,如今大家熟知的ssc原则(安全、理智、知情同意),其实并不是被发明出来的,它本来就在我们人性的善良之中,是从基于我们想要快乐但不伤害他人的善良里总结出来的。
所以总结一下,我觉得自己现有的倾向,来源于社会权力部门的启蒙和自己人性中的品质,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现在的我。
但其实到了这里,我还是在讲自己的经历,我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大家都上过学,都经历过权力的规训,但在那权力交换的场景里,有的人想扮演“掌控者”下命令,有的人则想扮演“顺从者”被命令,也有的人认为这些一点也不吸引人。
或许每一个个体本身就是各向异性的吧,每个人都无法将另一个人的经验套用在自己身上。但也许正因如此,我们才能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,人类的多样性才因此而绚烂,不是吗?
毕竟万花同色不是春,姹紫嫣红才能春满园。
– 完 –